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ertebewwr1526 發表於 2012-12-24 02:50

二哥的知青生活

1968年底,不到17歲的二哥,下鄉到了蘇南農村的江寧六郎公社,插隊落戶。

  初次下鄉,他們四個男孩兒住在一個三間的茅屋子裏,兩個房間各有兩張不寬的小木板床和一個糞桶,堂屋一個大灶,一副水桶,一個四腿的小桌子,還有兩個長板凳,這就是知青“家庭”生活的全部家當,那個農民送的半個黃黃的胡蘆舀水瓢,也是他們做飯用的唯一的舀水工具,初下農村,為了爭取表現,也為了給貧下中農一個好印象,雖然勞動一天也只有五六分的工分,折合人民幣也只有一兩毛錢,但知青們還是堅持天天出工,當時隊裏給了些燒飯的稻草,可沒幾天就燒完了,要想吃飯就得和農民一樣去山上割茅草,(江寧屬有山的丘陵地帶)近處山上的茅草被割光,再到遠山誰都不願去,回家後沒柴燒飯,由此曾經單純的知青們開始蛻變了,乘著夜幕不是到農民家,就是到隊裏的打麥場上去偷草,其實知青們每次去偷草,都逃不過農民的眼睛,但他們對知青倒還是滿寬容的,知道城市來的娃娃到農村來不容易,大多是睜只眼閉只眼地不去追究。

  有一次,知青們去隊裏偷菜,出行前做了些準備,蛇皮袋、鐮刀還安排了一個望風的,夜闌人靜,他們悄然無聲地來到一片,自以為是韭菜的麥田裏,揮起鐮刀稀裏嘩啦地割了一口袋,成功地潛回家後,借著煤油燈打開口袋倒下仔細一看,這一大堆非韭菜的麥苗,頓時讓知青們傻了眼,為了不被貧下中農發現,他們立刻操起鍬,並在不遠處的田裏,挖了個坑把麥苗掩埋起來,為了不在失誤,次日上工時,他們開始觀察並記住韭菜田的位置,夜幕來臨,和昨天一樣,他們來到了韭菜田裏,當他們弓著腰正割得起勁時,“你們幹什麼的!”這一聲炸雷,把望風高度近視的大個子嚇了一跳,且脫口而出地對已立面前的人說“哎喲!我還以為是棵樹哩!”此話一出讓在場的人忍俊不禁,來人把他們逮住後交到隊長那裏,知青們的這些行為,作為隊長其實也早已是屢見不鮮了,最終也只是訓斥一頓,便把他們給放了。

  在鄉下正值青春的知青們,雖然沒什麼錢,但在農閒出去串門時,他們對自己的個人形象還是比較講究的,難得家裏給寄些錢,他們便竭力地包裝自己,新朝流的菊花似的髮型,稚嫩沒毛的唇上用燃過的火柴頭畫上假鬍鬚,在配上米色長褂,加緊身的九分米色港褲,著實一個港商的派頭,知青們的這些招人眼的派頭,其實也只限於出門時的裝束,平時依舊是和貧下中農打成一片。上河工是知青們一生中最難忘懷的事情,在那個特殊的年代,狂熱的理想扛在了年輕人的肩頭,知青們正值血氣方剛最重最苦的活兒,全都是他們幹,挖、挑、抬於貧下中農相比真的毫不遜色,手套磨破了,掌心磨出了血泡,纏上手絹還接著幹。煉紅心就是這樣煉出來的,煉鐵肩膀也是這樣煉出來的。所有知青人人都有幾付墊肩,磨壞了再換。很苦、很累,但沒有人叫苦,大家都咬著牙堅持著。只有在工地歇息的時候,大家都像被抽了筋,散了骨頭,軟癱在地上。汗水浸漬,烈日暴曬,所有的知青都成了紅裏透黑的鐵人。

  快過年了,知青們大多回城和家人團聚了,和二哥一家的四個知青也大部分都回家了,只剩下二哥和另一個知青,因為當時我們兩家已被下放到了偏遠的蘇北農村,沒有家回。新年臨近,當農民開始殺豬、磨豆腐、蒸糕貼門對子,忙得不亦樂乎之時,每逢佳節備思親的傷感便襲上了他們倆的心頭,望著清冷的屋子,他們倆個突然決定回城奔親友,(回蘇北家的路費太貴)年三十他們兩個睡了個大懶覺後,便乘車到了南京,本打算去親戚朋友家,但大過年的兩手空空,也實在是不好意思去,於是他們倆來到了夫子廟,漫無目的地閒逛到了晚,除夕的鞭炮聲此起彼伏,當城市人家闔家團聚舉杯慶年之時,二哥他們兩個無處可去的知青,卻來了城東,東關頭的城頭上,除夕的夜,在清冷而深不可測的高空中呈現出偉大的奇觀。黑暗展開了墨色的天鵝絨,掩蓋著地平線,兩個孤獨的年輕人並排躺在城頭的枯草地上,用臂當枕仰望天空,天空中稀疏冷星正發散著亮光,閃著磷色的光輝,織成美豔的圖案與大地蒼穹銜接,模糊黑暗中散發著城市的萬家燈火,當夜的寂靜籠罩在城市上空之時,他們兩個便在傷感中進入了夢鄉,在夢中他們夢見了自己和父母敘說著離別之情,陣陣寒風卻把他們從夢中凍醒,露水打濕了他們的衣服。年初一的清晨,當人們還在睡著“元寶”覺時,這兩個知青卻落魄地從回到了自己的生產隊。

  歲月蹉跎,十年的知青歲月,雖然我對二哥知青生活的瞭解只是些皮毛 但我知道,知青,是所有插隊人的共有的名字。歲月中,有他們揮之不去的知青情結,解讀知青情結,讀懂知青這個特殊的符號,是作為知青們期待。因為,那是與青春有關的日子,與青春有關的故事。因為,那裏有魂牽夢縈的曾經的知青故園,因為那是知青靈魂深處,久久難以釋懷的生命歷程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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